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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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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大早,丫鬟的尖叫聲便從遠方的廂房傳到大廳,接著是她十萬火急的跑步聲,一沖進廳內,便腿軟的癱在地上,對著廳裏的人拎高手上的紙條。

「慘了、慘了!」她喘得上氣不接下氣。「小姐她、她不在房裏,她留書離家出走了!」

聽完,雲老爺手上的紅色請帖一聲落地,雲夫人嚇得捂住胸口,嘴裏喊著「天呀、天呀」,夫妻倆同時陷入慌張。

雲家是京城有名的書香世家,家中子弟都是朝中翰林,雲家長年來為窮人設置米倉,也是眾人眼中最好善樂施的人家,年方十八的小姐雲襄兒更是琴棋書畫皆通的才女,多年來,提親的人都快踩破門檻了。

不過眾人不知的是,雲老爺自辭去官職後,雲家的經濟每況愈下,偏偏憨厚的雲老爺又被友人所騙,投資茶葉失敗,要是不快點把帳房裏的短缺補齊,再半年,雲家就沒能力設置米倉、救助更多窮人了。

這對熱心助人的雲老爺和夫人可是一大打擊,只要想到未來有窮苦的老人或孩子受餓,他們就無法安心入眠。

於是,雲家夫婦在取得女兒的同意後,決定將她嫁給現今最有名望的鳳家,以聯姻的方式支撐雲家的經濟。

鳳家最早是從商起家的,發展三代以來,底下有紡織業、飯館、鏢局等多項產業,和朝廷也保持著良好關系,但商人難免給人財大氣粗的印象,所以鳳家也想藉由跟雲家才女的聯姻,提升名望。

雲襄兒這回逃家的時機實在糟到不行,因為婚事就在四個月後!

只有雲家總管褚千堂——一個穿著白色錦袍,面冠如玉、清俊爾雅的年輕男子鎮定自若的撿起紅帖,再接過丫鬟手上的紙條閱讀。

爹、娘:

襄兒不孝,本該在出嫁前待在閨中,但這些年來襄兒為當好雲家才女忍耐許多,其實,襄兒一直渴望著自由,想到外面的天地看看,希望爹、娘能成全襄兒今生唯一的請求,襄兒絕對會在成親前趕回來,不會做出令爹娘傷心的事。

千堂哥,爹娘就拜托你照顧了,也請你原諒襄兒的任性。

襄兒?

讀完,褚千堂雙手似顫了下,但表情依舊平靜,把紙條遞還給老爺、夫人後,安撫他們道:「請老爺、夫人放心,襄兒小姐只是暫時離家,不是逃婚。」

只是,這暫時的離家出走,已經夠嚇壞他們的老命了!

雲夫人拿著手絹哭訴,「襄兒一向乖巧,怎麼會做出這種事?還說什麼渴望自由,一個姑娘家本來就不該拋頭露面,那有多不得體啊!」

「襄兒那麼嬌弱,要是被惡人欺負了怎麼辦?」雲老爺顫著唇擔憂的說。

說到欺負二字,雲夫人臉色刷地一白。「是啊,咱們襄兒生得可人,要是被外頭的人花言巧語騙去了怎麼辦?我的小妹當年同樣在成親前逃家,結果被個無賴誘騙,鬧出事端……」

這是她娘家最嚴重的醜聞,外人不得而知,事情東窗事發之後,妹妹被那男人拋棄,產下的嬰兒被家人偷偷送養,自個兒也被送到南方。如今襄兒逃家,她自然害怕女兒會重蹈覆轍。

「不會發生這種事的,我會派人把襄兒小姐找回來的。」褚千堂鏗鏘清亮的嗓音響起,具有振奮人心的力量。

雲老爺淚蒙蒙的眼底迸出一線希望。「千堂,你真有把握找到襄兒嗎?得在知府大人壽宴前找到她呀,要不然知府大人一發怒,壞了雲家的名聲,可會影響到雲家和鳳家的聯姻!」

他擔心女兒歸擔心,但也和妻子同樣害怕女兒未歸的後果——今早他們收到了知府大人的壽宴請帖,希望襄兒能親自赴宴為他祝賀,壽宴就訂在兩個月後,襄兒不能不到場。

「請老爺夫人放寬心,姑娘家都怕暗,小姐不敢在半夜離家,我猜她是天一亮才離開府裏的,現在派人去找還來得及。」褚千堂再次保證,那銳利篤定的眸光、清晰有力的字句,怎麼聽都有十成的把握。

雲老爺和妻子相望,皆放松的松了口氣,連癱在地上的丫鬟也找回力氣爬起來,仿佛褚千堂的一句保證比什麼都有效。

是的,褚千堂身為雲家歷年來最年輕的總管,可不是浪得虛名,他嚴謹能幹,具有領導風範,雲家上下在他管理下井然有序,只要他一出馬,沒有難得倒他的事,他至今唯一做錯的事,就是沒能及早發現雲老爺背著他投資被騙的事。

他只能做彌補,積極撮合雲家和鳳家的聯姻,讓老爺和夫人繼續開開心心的做好事,讓雲家的米倉得以永續經營,幫助更多窮苦無依的人。

「我就知道有千堂在一定沒問題,千堂,找襄兒的事就交給你了。」雲老爺向前握住褚千堂的手,激動道。

雲夫人也滿是欣慰地說:「千堂真像我們親生的兒子,總是為了雲家勞心勞力,沒有你的話,咱們夫妻倆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。」

褚千堂嘆息,早已習慣這對善良憨厚的夫妻如此依賴他。「老爺、夫人,你們的臉色很差,先回房休息吧,可不能小姐還沒找到,你們就先倒下了。」

兩老想想也對,為褚千堂的細心拍了拍他的肩,離開了大廳,丫鬟跟在後,扶住步履蹣跚的夫人。

轉眼間,大廳裏寂靜無聲,只剩褚千堂一個人佇立著。

他緩緩掄緊拳頭,眉宇間有著壓抑的皺摺。「襄兒,你到底去了哪?」

他從小和雲襄兒一塊兒長大,是她的伴讀、她的保護者,在外人看來,他們兩人感情好似兄妹。

只有他自己清楚,他一直將雲襄兒視為娉婷佳人,對她有傾慕之心,卻因為老爺和夫人是他和爹娘的救命恩人,一直無法對她言明心意。

十五年前,十歲的他和經商失敗的爹娘一路流浪,沒得吃、沒得住,還要躲避追債的人,差點就凍死在冰天雪地裏。

是老爺和夫人善心大發,救了他們一家人,不僅給了他爹娘總管和廚娘的工作,還讓他到私塾念書,成為有用之人。

這份恩情,他時時記在心頭,爹娘在病逝前對他的叮嚀,他更不敢忘——

千堂,爹娘知道你跟小姐感情好,但你要記得,雲家是我們一家人的再世恩人,是我們高攀不上的,你可不能妄想小姐啊,知道嗎?

這些話,讓他嚴守分際,對襄兒小姐以禮待之,當她是可望不可及的月亮,只敢遠遠望著,甚至親手替她操辦婚事。目前最要緊的是——

「我得快點找到小姐,絕不能讓這婚事有任何差錯。」

簡陋的茅屋裏,不斷傳來嬰孩的嚎啕聲。

「乖,龍兒別哭了……」綁著細長辮子、穿著寬松男裝的秀麗姑娘,正抱著一歲大的嬰兒在茅屋裏來回踱著步,心中急得不知如何是好。

龍兒已經發了兩天燒了,喝了江湖郎中的藥草也沒用,看來只能找大夫了,但她哪有銀子看大夫啊,不然她也不會買便宜的藥給龍兒喝了。

唉,一個月前她帶著弟妹到繁榮的京城,找了食堂的工作,本以為能多掙點錢,未來能開間小店鋪過活,沒想到京城的開銷大,她那微薄的工錢竟連大夫都看不起,她求掌櫃讓她預支薪俸,卻被轟了出來,沒了工作,她真是走投無路!有什麼法子能讓她在一日間掙到很多銀子?

「姊姊,龍兒會死掉嗎?」十歲大的小紅鼓起勇氣問。

「龍兒會變得跟阿毛一樣嗎?」七歲的男孩小軍眼眶紅紅的。阿毛是隔壁家的孩子,據說發燒過頭,之後變得瘋瘋癲癲的。

五歲大的男孩小山和四歲大的女孩小蓮,一聽到龍兒會變得跟阿毛一樣,哇一聲哭得驚天動地,小紅和小軍情緒一被感染,也跟著掉淚。

被稱作姊姊的單曉陽惱了,各賞了四個弟妹一記栗暴,一雙晶眸閃著強悍的火光,忿忿道:「胡說八道什麼!龍兒會好起來的,絕對!」

四個孩子睜大純真的眼看著她,似乎是在問她「真的嗎」。她心裏泛起苦,不忍讓他們擔心地硬著頭皮點頭。

「我們來幫龍兒祈禱吧!」小紅提議,其他三個孩子都點了頭,有模有樣的閉上眼、雙手合掌,為龍兒祈福。

「你們……」見他們認真的模樣,單曉陽眼淚差點潰堤。

但她不能哭,在照顧她的乞丐婆婆撒手歸世後,她收養了這五個跟她一樣無依無靠的孤兒當家人時,她就決定要當好他們的姊姊,她必須堅強才行。

既然借不到銀子,那她得想想其他方法……

「啊!」她想到了五年前乞丐婆婆過世後,她曾被一個扒手大叔照顧過,也學會一些技巧,每次事成,扒手大叔都會給她雞腿,那是她吃過最好吃的食物了。

但偷竊始終是不對的事,乞丐婆婆曾教過她,寧願乞討,也不能卑鄙的扒竊,所以她無法以此為生,後來便離開那個大叔,自行討生活。

之後,她發現女孩的身分容易被欺負,也不好找差事,於是穿起男裝,扮男孩在食堂當小二,月銀雖不多,但至少是堂堂正正的養她五個弟妹。

但現在,為了治好龍兒的病,她不得不妥協。只要一次就好……

單曉陽將龍兒放回床上,替他蓋好棉被,用濕布覆住他燒燙的額頭。「小紅,姊姊會想辦法的,你照顧好龍兒。」

她戴上帽子,把辮子藏在帽裏,轉眼間化做一個清秀的少年。

離開茅屋後,她彎出了小巷,熱鬧的市集就在眼前,她將自己隱藏在人群當中,尋找穿著顯赫的有錢肥羊下手。

左邊那個帶了護衛的不行,右邊那個看似練家子的也不行……啊,有了!

單曉陽眼睛一亮,前方迎來的那位穿著白色錦袍的高貴公子,一派斯文,身邊又沒帶護衛,決定了,就是他!

單曉陽低著頭往前走,一步步地靠近那公子。

褚千堂在踏出雲家米倉後,來到熱鬧的市集,儀表堂堂的他立刻成為姑娘們註目的焦點,但他不以為意,快速走過一個個攤販,心裏掛念著雲襄兒的下落。

已經第二十日了,他派出的眾多人馬都找不到襄兒小姐,身為雲家總管,竟也有辦不到的事,真是沒有臉見老爺、夫人。

下一步,他該怎麼做?

「對不住……」

就在分心之際,褚千堂被前方迎來的矮瘦少年撞上了,少年壓低的嗓音極不自然,撞上他的感覺也讓他覺得怪異,他瞇緊眼,一把捉住少年的手——

「你做什麼?」

她被捉包了?單曉陽背脊一涼,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滑下。她極力冷靜下來,笑道:「對不住,公子,我不小心撞上了你,你就大人大量的放過我吧!」

「只是撞上我而已嗎?」褚千堂聽出她語氣裏的緊張,手當下探入衣裏找錢袋,如他所料,空空如也。

看著她心虛低垂的頭,他心裏生起一抹嫌惡。

現在有多少貧困的孩子每天都努力工作以換取吃食,他不能放過一個好手好腳、卻投機取巧的人!

「你,扒走了我的錢袋。」他字字鋒利的指控。

單曉陽驚恐的倒抽了口氣。糟,真的被他捉包了!

她是不是該向這位公子認錯,然後懇求他借她銀子救命?

不,太冒險了!這公子看起來很生氣,要是她坦白了,他毫不心軟的將她送官法辦的話怎麼辦?她五個弟妹還小,不能沒人照顧,龍兒也不能不看大夫啊!

單曉陽只能拋棄廉恥的耍賴到底。「你找不到你的錢袋關我什麼事?我不過是不小心撞到你,就誣賴我是小偷,未免欺人太甚!」

褚千堂蹙眉。這少年不僅投機取巧,還強辯說謊,真是沒救了。「你還敢作賊的喊捉賊,你爹娘沒教過你禮義廉恥嗎?」

他的話刺痛了她的心,單曉陽擡起頭瞪視他,苦澀脫口。「我沒有爹娘!」

像他這種出身好、養尊處優的人,自然不需要背棄所謂的禮義廉恥來行竊。

沒有爹娘也不能當作偷錢的理由!

褚千堂正欲開口矯正少年偏差的行為,豈知當少年擡頭的那一刻,他整個人竟被震住了,左胸處響起如雷的律跳聲。

他不敢相信,真不敢相信眼前這張臉竟會出現在他面前。

「襄兒小姐……」他恍惚間脫口而出。是因為思念過度才會出現幻覺嗎?

單曉陽一楞。他喊她什麼兒?

「你知道你逃家讓你爹娘多擔心……」話說到一半,褚千堂猛地住了口。不對,他搞錯了,襄兒小姐不會乖乖待在京城等著被捉,也不會穿這麼寒酸的男裝,而且眼前這人是個男孩,他錯得太離譜了。可是,這男孩怎麼長得那麼像襄兒小姐……天底下有那麼相像的兩個人嗎?

什麼她逃家?看來這公子是把她認成別人了,真是天助她也!

單曉陽趁著他毫無防備之際,大力咬上他的手背。

「你……」褚千堂遭到暗算,痛得松開少年的手腕,懊惱的看著手背上的牙印,再擡起頭時,少年已拔腿跑開了。

「等等,我的錢袋……」褚千堂臉色一凜。他被扒走的錢袋是襄兒小姐親手縫制的,是很珍貴的禮物,怎麼可以白白給個偷兒。

他得追上那偷兒!眼尖的他看到少年彎入前面一條巷子,那一帶是貧民區,他知道有條通往貧民區的捷徑,能很快追到偷兒。

褚千堂施展輕功朝捷徑快步奔去,平時定時跟著護衛練武的他,身材精瘦結實,並不是肩不能扛、手不能挑,只能動腦的雲家總管而已。

這時候,咬了人就跑的單曉陽,望著前方不遠處的茅屋,心喜著自己終於有錢讓龍兒治病了,卻冷不防地被抹白色身影給擋住去路。

「搞什麼……」她不滿地嚷嚷,但一看清擋下她的人是誰時,不禁張著惶恐的眸直倒退,卻不小心跌了個四腳朝天。

少年這一摔,讓褚千堂發覺這少年只有五官和雲襄兒相似,神韻差了一大截,更甭提他身上的市井之氣有多重了。

只是,一個男孩有著和襄兒相似的臉蛋,這感覺還真奇異。

「你想跑去哪?」褚千堂朝偷兒跨前一步,斯文俊逸的外表看起來無害,那雙炯亮的黑眸卻充滿威脅性。

單曉陽咽下了口水,在街頭上打滾久了,明白面前的公子不好惹,當初她怎麼會認為他是好欺的肥羊呢?

「公子,我沒要跑,真的沒要跑……」她慢條斯理的從地上站起,假意拍了拍身上的灰塵,再朝他傻傻一笑,然後,兩腿一蹬又往前跑。

真難纏,看來她得跑個幾圈甩掉他,才能回家了!

嚇!不對,怎麼跑不了、跑不動了?

褚千堂早料到少年詭計多端,早眼明手快地扣住他的肩膀,「把我的錢袋還我。」

「我哪有偷你的錢袋,你哪只眼睛看到了!」單曉陽滑溜道,想掙脫他,龍兒正等著錢救命,錢不能還他!

「等我搜到我的錢袋,看你怎麼狡辯!」褚千堂沈下厲眸,伸手探向少年的衣襟裏——

他是搜到他的錢袋了,卻也摸到一團柔軟的隆起,那像是姑娘家的……他瞠大眼,抽回手,不敢置信喊,「你是女的!」

單曉陽真沒想到他會對她搜身,更讓她驚駭的是,她居然忘了纏胸就急急忙忙出門了,這下不但暴露了她的女兒身又被占了便宜!

她方寸大亂,唯一能做的只有大力拍開他的手,指著他斥罵,「你這個淫賊!登徒子!竟敢摸我胸,不要臉!」

罵著的同時,帽子從她頭上掉了下來,更暴露她綁著長辮的姑娘家模樣。

「對不住,我不知道你是姑娘……」向來行事臨危不亂的褚千堂窘了,生平頭一次遇上這種啞巴吃黃連的事。「姑娘,聽我說,我不是故意唐突你,真的不是……」

正當褚千堂極力澄清他的無辜時,小軍、小山、小蓮三個孩子自屋中沖出來一擁而上的搥打他,他們是在茅屋裏聽到單曉陽的尖叫聲才趕過來的,邊打還邊罵道:「你這壞蛋欺負了姊姊!淫賊!淫賊!淫賊!」

孩子們的拳頭對褚千堂是不痛不癢的,但被淫賊淫賊的叫,可不是件殊榮。

「你們可知,我跟你們的姊姊是怎麼認識的?」他問著孩子,卻是蓄意的對著單曉陽說。

單曉陽臉色丕變,她不能讓孩子知道她當了小偷!她向前把攻擊他的三個孩子拉回來,咬牙懇求道:「我知道是我不對,但你也非禮了我,所以我們算、算扯平了,拜托你放了我吧!」

她緊張著,一顆心提得高高的,不知這公子打算如何對付她。她和弟妹們能不能生存下去,就在他的一念之間了。

放了她?

褚千堂並不想跟她扯平,非禮她和她扒竊是兩回事,要是這麼輕易的放過她,難保她不會再去扒別人的錢袋,他不能任由她犯錯下去。

「姑娘,你有弟妹,你這個姊姊應該做好他們的榜樣……」

突然,一道稚嫩的哭聲蓋住褚千堂的說教——

「姊姊,龍兒越來越沒力氣哭,病得更嚴重了,你有想到法子了嗎?」說話的是小紅,她抱著嬰兒,哽咽著朝單曉陽走來。

單曉陽臉色一白,接過虛弱的嬰兒,勉強擠出話。「姊姊正在想法子。」

四個孩子似敏感的察覺到她的脆弱,頓時放聲大哭。

「沒事的,你們哭什麼,多晦氣……」單曉陽氣惱的真想再一人賞他們一記栗暴,最後卻只能任他們抱著她的腿哭。她真的無法可想了。

褚千堂看到這一幕便遲疑了,一股憐憫的熱流直湧入胸口。

他錯怪她了,是因為那個嬰兒病了,她才不得不扒竊的吧!

跟在雲老爺、夫人身邊做善事久了,他看過許多貧窮無依的人,求助無門時把自己給賣了都不意外,何況是扒竊。

既然知道她需要幫助,他就不能不管……

當他的眼光落在她那張標致且熟悉的臉蛋上時,他突地靈光一閃。

對了,既然她和襄兒長得那麼像,也許可以這麼做。

「姑娘,我可以請大夫幫令弟看病。」褚千堂緩緩開口,眸底閃著思量的光。

「什、什麼?」單曉陽已想到最壞的下場,沒想到會聽到這番話。

她沒聽錯吧,她可是扒走他的錢袋、抵死不還的小偷,他真的打算要以德報怨的幫她嗎?

褚千堂知道她很難相信他的說詞,但他自信能說服她與他合作。

他開門見山道:「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,我不僅會找大夫替你弟弟治病,還會找棟宅院安頓你弟妹,讓他們上私塾讀書,事成後,再給你一筆銀子……只要你願意,我可以改變你們一家人貧困的命運。」

他承認自己狡詐,先開出利誘的條件,知道等她心動後,她就很難拒絕他的「要求」了。

單曉陽心裏一澀。果然沒有以德報怨這種好事,但走到窮途末路的她,哪有拒絕的勇氣?

只要她願意,龍兒就能看大夫,她也可以拿到一筆錢,讓弟妹住在能擋風遮雨的宅子裏,還能上私塾學習,多令人心動啊。

只要弟妹們識字,就不用像她在食堂裏賺著微薄的月銀,連大夫都看不起,想開店鋪也不再是癡人說夢的事了,爭氣點的話,弟弟或許還能上京赴考,掙個好官位。

天啊,她真想一口答應!她想改變他們一家人的命運!

但她又猶豫不決。這一切會不會是他胡謅的?抑或他要求她答應的事,是傷天害理之事?

單曉陽咽了咽口水。她可以問問吧,雖然她知道自己有九成不會拒絕,但先聽聽他要她做什麼事,再答應也不遲。

「公子你、你到底要我做什麼事?」

「我要你假冒雲家小姐雲襄兒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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